编织冬奥雪绒花

2023/4/21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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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经营报

  原标题:编织冬奥“雪绒花”

  谷爱凌斩获自由式滑雪大跳台金牌图片来自北京冬奥组委官微

  中国经营报《等深线》记者黎慧玲北京报道

  数万朵绒线花从全国各地汇聚到北京,经过造型捆扎成束高34厘米,胸径24厘米的花束,系上“BEIJING”的蓝色和金色蝴蝶结丝带,最后交到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的获奖运动员手中。

  年1月1日,北京冬奥组委及冬残奥委正式揭晓了颁奖花束方案,和以往传统的鲜花花束不同,这次的颁奖花束采用海派非遗技艺编织而成,从花萼、花蕊到枝丫和绿叶,全部由毛线一针针钩织——来自全国各地的“织女”这才发现,过去几个月来,由她们亲手编织出的绒线花,居然是要用在如此隆重的场合。

  这束永不凋谢的荣耀之花,造型全部取材于真花,有月季、玫瑰、铃兰、绣球、月桂、桂花、橄榄,一枝一叶都极尽还原。这些花束由上海老牌毛制品企业恒源祥提供,但具体到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却来自五湖四海的一个个“织女”手中,她们其中也包括公益机构组织的病患、残障人士,以及中老年人和困难家庭妇女。

  北京冬奥会颁奖花束图片来自北京冬奥组委官微

  年初刚满30岁的刘雪姣,就是这些花朵的制作者之一。她生在湖北黄石阳新港的一个小县城,是一位尿毒症患者,在她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有将近20年都是在不断的病痛和治疗中度过。她偶尔通过快手记录自己的生活,在她发布的视频里,除了间歇性的工作和养病之外,在她生活中最能让她有成就感的就是做手工编织。她通过一些公益机构接到这类做手工的需求,做好后寄给对方。

  去年11月,她通过“潮汐中心”接到制作绒线花的订单,当时她并不知道做这些花要干什么。潮汐中心,最早是一家专门帮助先天性成骨不全症患者的公益机构,通过教大家编织,并从企业接受订单,来给这些有困难的病患和家庭带来工作和收入。而冬奥花束这个项目,由北京冬奥会的赞助商恒源祥发起,通过全国妇联的链接,并最终落地给了散布在全国的妇女公益机构。

  她们此前的人生轨迹与奥运会从未能有任何交集,但年北京冬奥会却把每一个最高光的时刻,分享给了她们。随着冬奥闭幕,她们一针一线勾织的花朵,也将跟随着各国运动员的脚步,走向整个世界。

  制造“雪绒花”

  关超最早猜到她们可能要为北京冬奥编织花束,是去年10月份。

  年9月,由她创办的天津市潮汐公益服务中心接到了天津妇联的消息,想让她看看是否可以生产绒线花。关超首先看到的是手工花的图片,上面是各式各样精致的花朵。

  凭借五年多手工编织行业的经验,她猜测这个需求可能不一般,因为需求量很大,价格又很合理,不太像一般的企业行为——这让她想到了每年都会和全国妇联做“恒爱”公益活动的冬奥会赞助商恒源祥。

  此时,冬奥组委还没有公布花束方案。关超后来才了解到,获奖花束的方案权衡再三,直到9月底才确定使用绒线花。这个小小的细节能代表北京冬奥别出心裁的创意,独具中国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像是一份礼物,绒线花相对鲜花来说可以永久保存,且纯手工制作的毛线手感,让人在冬天里感到温暖。

  直到10月份恒源祥最终和她确认了委托,她才了解到这些绒线花就是要用在北京冬奥的颁奖礼上。

  潮汐中心很快接下来这个单子,同期全国还有许多由妇联介绍的公益机构和她们一样开始为北京冬奥制作绒线花。潮汐中心最开始确定的是做绣球花,需要支,后来她去了趟上海,现场给恒源祥的工作人员勾了一朵漂亮的月季花,对方感觉很不错,于是又给了潮汐中心支月季花的订单,所有花的工期是12月底。

  月季是年北京奥运会颁奖花束的主角。月季起源于中国、盛行于世界,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也是北京市的市花。

  潮汐中心迎冬奥·花束团作活动图片来自天津潮汐中心

  绒线花作为一种纯手工制品,制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为北京冬奥准备的这些“绒线花”标准更高,每朵花,每片叶子,从纹路到细节,都有要求。

  一支花束里的花型各有不同,每份奥运花束由七种花组成:象征友谊的玫瑰,象征坚韧的月季,象征幸福的铃兰、象征团结的绣球、象征胜利的月桂、象征收获的桂花、象征和平的橄榄。冬残奥会颁奖花束中,在冬奥会颁奖花束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枝蓝色波斯菊,象征坚强。

  不同的花难度各异,比如制作一支玫瑰,可能需要5-6小时,月季就简单些,一支2-3小时,这还得是熟练工。一个初学者要成为熟练工,最少要锻炼整整一年。

  潮汐中心接下了支绒线花的订单,就算都按每支制作2小时计算,如果一人做,需要整整天才能完成。一开始她们安排了近20名织女,随着委托数量的上升,以及对时间和质量的高要求,最终有多名织女参加了这个项目。

  制作绒线花要先打样,确定质量能够达到要求,再领取更多的纱线材料。关超把团队里负责编织的伙伴称做“织女”,最开始,第一批十多名“织女”打样,等到月季的委托到了,再增加人手,打样通过,才能进入真正的制作团队。最初完工数量很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织女”完成打样,产量迅速增长,而且完成的质量非常高。

  潮汐中心位于天津,但培训的织女遍布全国各地,远到四川、广东、广西、甘肃,近一点的河南、山东、山西,都有团队。

  作为一家公益机构,潮汐中心的宗旨是支持低收入妇女获得收入,主要包括残障、农村留守妈妈、单亲或大病母亲等。也因为这个人群的特殊性,她们可以利用自由时间完成手工订单,获得收入。也许是农闲时的三五小时,也许是孩子睡熟后的30分钟,她们可以更自由的分配时间。

  这也给整个项目的流程管理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为了保证每个环节统一高效,潮汐中心对每一个细节逐一打磨。例如,因为钩针的型号差异和个人编织习惯,会造成花朵、叶片尺寸千差万别。为了保证最终呈现的花朵形态一致,潮汐中心在寄送材料时,还配发了钩针。同时制作了操作视频和详细的验收要求。在线的工作群里,“织女”遇到技术难点可以直接在群里沟通。

  负责流程管理的几位老师,还要跟踪每一名“织女”的进度,每隔3-5天,就会询问完成的数量、是否遇到困难等等。

  从9月中旬获悉,10月底确定需求,到12月底完成。留给潮汐中心这些特殊织女们的时间不宽裕,为了完成这次难得的任务,所有人都开足了马力,争分夺秒。

  赶制2.6万片月桂叶

  在百余年的现代奥运历史上,采用绒线花作为颁奖花束,是北京冬奥会的首创。而当朵绣球和月季正在全国各地的织女手中紧张制作时,新的挑战又来了。

  到去年11月初,绣球和月季接近尾声,恒源祥又联系了潮汐中心,问能不能做月桂的叶子。当时,潮汐中心的进度是所有制作团队中最快的,恒源祥一次性给了她们2.6万片叶子,希望能在一个月后交付。

  她们接下了这个任务,开始打样后才发现,月桂叶子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花束方案里的月桂要求分开制作,花朵和叶片都做好后,再统一回收组装,叶片用到的材料要先从全国各地寄到潮汐中心,再由中心打样,重新分派给全国各地的“织女”。

  而在做工方面,月桂的叶子也是所有叶子中最复杂的。一朵月桂需要8片叶子,每个叶子上面还要有7个凸起,这些凸起需要完全对称,大小也要一样。

  月桂是一种很庄重的花型,虽然它是在花束的第二层,但如果叶子不对称,就会丧失庄严肃穆的观感。此外,由于月桂叶的颜色是深绿色,不容易看不清针眼,而潮汐中心的团队平均年龄适中,技术能力强,能够胜任这个工作。

  实际上,潮汐中心合作的织女在生活中各有各的困难。今年30岁的刘雪姣家在湖北黄石的一个小村落,现在她居住在县城里,医院,方便她做透析。11岁时,她被诊断为尿毒症,从此不断经历各种病痛的折腾,后来她也曾在公益机构的资助下做过肾脏移植,病情才有所好转。

  虽然病情有所好转,她的身体仍然小毛病不断,经常工作一段时间就要休息,复查。这也导致她一直没有稳定的事业。她陆续做过前台,收银员和超市员工,也通过当地的公益机构学过“穿珠”——一种手工艺饰品,到去年11月,她也正式接到了来自中心的做绒线花订单。

  和其他很多“织女”一样,她不知道这些花束是为北京冬奥会而制作。凭借手工艺天赋和编织经验,她很快上手,一口气做了70多朵月季花。那段时间她正在家休息,每天都花很多时间认真做,后来还做了一些月桂叶,她本来还想做更多,但有一天坐在家门口勾月季染上了感冒,只能暂时放弃。

  而对潮汐中心来说,更困难的统筹调度就留给了中心,不仅要保质保量,为北京冬奥的订单负责,“力争让这些花朵,每一个都是精品。”

  潮汐中心也设置了清晰准确的审核流程。以绣球为例,每支绣球有20朵小花,每个小花的花瓣直径是3.5cm,误差不超过0.2cm;四个花瓣,顶端不能少针。

  “织女”一般要先寄10-20个成品,老师们仔细对照要求,查看是否有错针漏针,包括实物的尺寸等,一旦发现错误,会指出问题所在,帮助“织女”提升能力,避免再次出现相同情况。

  一些特殊状况也一度带来麻烦。因为整个制作过程横跨双十一、双十二,还有新年,物流压力不小。关超介绍,有位在西安的“织女”,因为突发新冠疫情,快递寄不出来,只得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就在这样千难万难的条件下,到1月5日,她们终于寄出了最后一批月桂叶子。在她们寄出后两三天,天津市就出现了疫情,如果再耽误几天,最后这批叶子可能就无法准时寄出。这2.6万片凝结着无数人心血的月桂叶子,可以给多支月桂使用。

  在奥运开始前的这几个月里,这些小小的绒线花变成了一张连接全国各地“织女”团队的网,除了潮汐中心,也有另外五六个团队也在争分夺秒。仅是的月桂,就由北京、杭州、上海等多地的团队共同完成。

  杨雪是潮汐中心的线上联络负责人,她按照月桂、月季将大家分群管理,然后一边回答编织过程中的各种问题,一边监督进展。按照团队的流程,有时候像她这样的老师也负责输出标准,也就是为所有人做出第一朵“样花”。

  当杨雪知道自己参与的是冬奥会的绒线花束编织,激动的心情感觉好像自己“中了万大奖”一样。

  “寻找价值”

  关超第一次看到自己团队制作的花束出现在奥运赛场上,是2月6日第一次颁奖。

  当天,北京年冬奥会越野滑雪女子双追逐(7.5公里传统技术+7.5公里自由技术)奖牌颁发仪式在张家口赛区颁奖广场举行。冠军挪威选手特蕾丝·约海于格右手高举绒线花,与全世界分享胜利的喜悦。

  越野滑雪女子双追逐冠军特蕾丝·约海于格(挪威)

  关超看着颁奖礼上冠军手中的花束,觉得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她都认识。

  不少“织女”也通过冬奥转播看到了自己的作品。有一位“织女”家在张家口,她爱人所在的单位原本是给张家口冬奥提供豆腐的,看到冬奥颁奖礼上的花束就出自自己家人之手,丈夫当天晚上就不让她洗碗了,因为感觉她老婆的手比自己的更金贵。

  尽管关超和她团队的织女们只代表了冬奥赛场“万花丛中”的几朵,但在这些传统手工艺人眼里,出现在冬奥赛场上的每一朵绒线花都是最好看的。

  “这几年传统手工艺不吃香了,工业可以实现很多产品。但像这次奥运的花束,让手工重回人们眼前,这是最让我触动的地方之一。”关超这样说到。

  自2月6日北京冬奥首枚金牌颁奖,北京冬奥的特制的“绒线花”首次出现在全世界的视野中,各种赞美接踵而来,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了潮汐中心,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购买,“奥运的获奖花束是不能售卖的”,关超强调。

  当自己的努力被认可、被需要,人总是会获得最原始的满足和动力。一些重症患者所要面对的往往不仅是病痛,还有巨大的迷茫和失落。刘雪姣就有这样的经历,有一段时间,每次做完透析就是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因为除了治疗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事可做。

  “我想象自己未来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对社会也完全没有帮助。”据刘雪姣介绍,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参与了本地一个义工项目,利用闲暇时间学习做串珠,她动手能力强,学得很快,一些珠子和饰品慢慢的也能拿出去售卖,虽然带来的收入不高,但给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点新希望。

  在手工艺这方面,刘雪姣无疑比大多数人有天分。这次参与奥运花束,还是她第一次编绒线花。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她编织一朵花只需要1小时零10分钟,其中,花叶的部分大概10分钟左右,花萼的部分只要20分钟就能完成。

  而对于自己编织的奥运花束登上了冬奥颁奖礼这件事,是后来在快手上看到冬奥颁奖短视频,才知道那些冠军手中捧着的就是自己的“作品”。

  当天晚上,她激动地发了个朋友圈,有很多朋友为她点赞,大家都没想到,在这场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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